晚上十一点,刘军强的无人机从山脚下起飞,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很久,但他决定不等了。

  无人机画面里,两头野猪正慢慢悠悠在远处山坡的林子里溜达。锁定位置后,刘军强和两位同伴开着皮卡车来到附近的大路上,几条健壮的猎犬从车里一跃而下,挺着高高的胸膛,准备开始战斗。

  在宁夏固原这个小村庄里,一场野猪狩猎即将开始。

  近年来,随着生态环境持续改善,野猪种群规模不断膨胀,对多地居民的生产生活构成严重威胁,部分地区号召有能力的猎手组建护农捕猎队猎捕,像刘军强一样的“野猪猎人”群体,引发全网关注。

刘军强。

  追捕

  听到无人机的动静,警觉的野猪立刻跑了起来,一头猪转头钻进更深更密的林子里,一头猪向着另一个山头狂奔,消失在画面中。

  刘军强在车里操作无人机,用对讲机指挥队友的前进方向,“机油手”带着汪汪队开始追踪。

  此时,“六盘强子护农队”的快手直播间,四千多位观众也陆续聚齐,远程追踪这场刺激的“战争片”。

  在抓捕野猪的大战中,人与狗需要密切配合。汪汪队通常有三种分工:“头狗”冲在最前,和“骚狗”一起在黑暗中循着“骚”气追上逃亡的野猪,它们把野猪团团围住,等待体型更大更凶猛的“咬狗”扑身上前,对猪耳朵或猪腿进行撕咬。“机油手”最后赶到,用手里的匕首或长矛给野猪致命一击。

  “佩奇”“机油手”“下货”,都是护农队直播间的专属用语,“佩奇”代指野猪,“下货”是完成目标,如果把野猪心脏比作发动机,鲜血比作机油,最后捕杀野猪的猎手就是“机油手”。

来源:直播平台截图

  从十一点到凌晨两点半,野猪一会儿钻进密林,一会儿在田间停留,与它相距很远的地方,有只狗狗始终在奔跑。雨夜“骚”气被冲散、道路湿滑难追踪,这是抓捕野猪最不利的环境,但狗狗们不想放弃。

  由于繁殖力强、成活率高、适应性广,虎豹熊等天敌种群数量相对较少,近年来野猪的种群数量剧增,开始从深山闯入农田觅食,给庄稼和农田造成破坏。

  去年9月,宁夏固原市西吉县一则公开招募,让“野猪猎人”这一群体走到大众面前。

  早在2021年,国家林草局在山西、四川、福建、江西、陕西、宁夏等14个省(区)启动防控野猪危害综合试点,试点各地开始组建狩猎野猪护农队。31岁的退役军人刘军强,就是固原市最早一批“持证上岗”的护农捕猎手。

  “作为一个农村人,一年就靠辛辛苦苦种地来支撑家里的生活”,他看不惯野猪对老乡田地的糟蹋,它们食量大又爱集体行动,会啃倒玉米秆,专挑嫩又甜的苞谷吃,“四五个猪,从十来亩的玉米地里进去,可能一晚上就嚯嚯差不多了”。

  一踏进“六盘强子护农队”的小院,守在门口的几十只猎犬开始集体狂吠,发出警觉的怒吼。优秀的猎犬难遇,刘军强一开始花了十几万购买专业猎犬,后来自己繁育,培养成现在的汪汪工作队。他给每只狗狗都取了名字,给它们安排“四班倒”上岗。

  汪汪队自有一套运转的秩序,刘军强记得,有次出去抓猪,一只狗悄悄开小差,半路先跑回了车里,等最后收队时,其他狗狗集体扑上来就要揍它,劝也劝不住,刘军强只得先把它隔离开,过了好长一段时间,它才正常融入队伍。

  一天晚上,有老乡告诉刘军强,附近地里可能有七八只野猪,等他到现场用无人机看才发现,“一串串”野猪大摇大摆下山闯向麦田,数量有好几十只,13只猎犬迅速一拥而上展开混战,抓完一个又去扑另一个,那晚,他们一口气驱赶了21只野猪。

“六盘强子护农队”与捕获到的野猪。

  2023年6月,国家林草局公布了新调整的《有重要生态、科学、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》,野猪从“三有”动物名录中删除。即便如此,野猪依旧不可以随意捕杀和食用。野猪的生活环境不可控,易引发各类细菌、病毒感染。刘军强说,当地林业部门有专门的掩埋坑,被捕杀的野猪必须按照严格标准流程进行无害化处理。